将破晓(一)

前摇有点长但真·桓渊

简介:重生桓渊二人组,白切黑但不完全黑。

桓钦看对象天天宠徒弟之明知是假的但仍然气死我了


1.

自她出生起,于她自己而言便是最快乐幸运的仙子。四叶菡萏双生者,一强一弱,她为强者,天生仙资绝佳;仙魔大战时,她是衍虚天宫里帝君亲自守护的四叶菡萏,仙魔大战后,她是帝君一眼挑中亲自教导的唯一弟子。


帝君不苟言笑,她幼时被他拿戒尺打手心或罚抄经文,也偷偷骂过他是老古板、小人。可她年岁渐长,时常能在梦中见到师傅伤悲或开怀模样,而自己持一把神剑穿过师傅心脏,至于缘由,却始终不知。


她惴惴不安,情绪低落去问应渊,为何自己会梦见一位蓝衣少年,面容与你极相似。师傅一如既往地只朝她和蔼地笑,温言“我们傻姑娘竟也有做噩梦的时候”。


朝暮神树许愿皆灵,颜淡手上捧着一簌青黄落叶,蹦跳着闯进神君宫殿中,在黑白的身影上一松手,淋了神君满头满身——“应渊君,可否带我去朝暮神树许愿?”少女朗声,应渊视线移到那张已经褪去孩童稚气,青春娇嫩的脸庞上。


她今年已有七千岁,已是仙药为仙身的少女年华。师傅温声细语答允,却要她先把昨日新教的仙法统统学会。如初春甘霖,颜淡更加欣喜。姐姐芷昔将这捧神叶赠予她,令她心驰神往这棵灵验的万年古树,可惜她仙资不足,难以进入。


少女笑颜娇俏,趴在应渊对面,抬起眼睛盯着师傅脸看,片刻,欣然离去。她总觉得这张脸眼熟得很,或说和应渊此人无比相熟。从她出生起,就很少见应渊对其他人笑,更不曾见过他伤心的模样,可心中要想他大喜大悲的面容,却也是容易得很,仿佛不是想象而来,而是从脑中记忆找见的。


她曾要应渊多笑笑,师傅,你不知道你笑起来多好看。应渊就会抬眼朝她笑,然后亲眼见她以手掩面,娇声反驳,是朝别人笑。可心中却因这点特殊对待,无数次泛起别样的涟漪。


“计都星君,可要随我们师徒一同去朝暮神树许愿?”应渊目光柔和,却仍然停在面前案上的案卷。身后微响,自精致的屏风后面出来一个仙白的身影,面容如玉,气质如君,他朝神君背影清浅微笑,柔声应了好。


朝暮神树在仙界已久,无人告诉她是谁亲手所栽,她只当是一位已经化羽的仙人种下的。黄昏时分,她蹦跶着来到神树下,师傅早就到了,身边还立着计都星君,皆背向她面夕阳而立,仙风吹来,二人衣袍发丝飞扬。


她喊了声师傅,并肩而立的二人便转过头,朝她温和笑了。她与桓钦并不相熟,只知他是个温和恭谦,博学多知的君子。


从前师傅给她一本与众不同的古籍,解答她关于「师傅仙身白发」的疑惑,书上说唯有倾覆三界的恶毒修罗方有白发,吓得她泪眼汪汪去只敢问桓钦,后者温言:你师傅的白发是仙魔大战重伤所致。她才放下心来,应渊一直教导她明黑白除奸恶,若师傅真是那祸害天下的罪魁祸首,她真的不知如何是好。


此刻,她殷殷望着应渊,问是不是真能许下心愿,见后者含笑点头,便双手合十,虔诚发愿。在她看不见的夕阳笼罩中,应渊笑意清浅,细细凝望她的面容,眉间仙钿微闪,桓钦亦如是——片刻,桓钦怔怔抬头,将目光移向应渊。


神树是神所栽,神树听得见心愿,神也能。桓钦与他都将颜淡少女怀春的心愿听在心中,无论应渊与他说过几次「我与颜淡仅有师徒情谊」,可桓钦始终惊怕,他怕二人羁绊太深,直到此时都无法摆脱。


半晌,少女许下心愿,再次睁眼,笑颜如花,望着应渊的眼眸闪闪发光。不苟言笑的帝君再次对她宠溺地弯起唇角,柔声叫她回去把新送的折子批完,明日拿去给他检查。


颜淡心中雀跃,也声色跳脱地答应,一路小跑离开朝暮神树之境。夕阳依旧,仙风微拂,应渊低垂下眼帘,卷长的眼睫恰到好处地遮开有些刺眼的黄昏之色,唇边捻着温慈的笑,一双白净修长的手,将颜淡方才许下的心愿化作木牌,亲手寄上树干。


“这徒儿很喜欢应渊君。”桓钦意味深长地笑看平时淡漠如冰的帝君,一副无微不至的模样落入眼里。“我也很喜欢她。”应渊回以微笑。


夜幕降临时,衍虚天宫不如从前那般灯火通明,或说自颜淡封上仙后,应渊将手头大半的事务都交给了颜淡,自己倒空闲下来,日日早早歇下。于是颜淡深夜前来,想将天魔交界异动之事告诉他时,只看见一座黑灯瞎火的宫殿。


她只好自己去一趟,毕竟天魔交界处异动乃是大事一桩,最近已经频频出现异象,无论是魔族死灰复燃,还是天魔交界的修罗族卷土重来,于天界而言都不是好事。


待她去到,却只见交界处一片被破坏的狼藉,天界领地往回退缩几千里,而远处修罗地界中,一条修长利落的身影俨然而立,黑暗中,他似乎正对着她,手中魔杖黑雾环绕。


修罗族有强者死而复生,此刻正在破坏天界领地,想要将天界据为已有。颜淡几乎是瞬间就明白黑影来势汹汹所为何事,果然仙书古籍上说修罗族贪得无厌,今日一见果真如此,手中化出师傅赠予她的上古神器莲鞭,在混沌中劈开了一道凌厉清明。上古遗族仙力纯净,生机勃勃,所到之处万物疗愈,她对它穷追不舍,一路劈到他身前,此刻的修罗地下,慢慢有了水源,慢慢有了生命的力量。


待她靠近,依旧难以辨认黑色的身影到底是谁,不过她更肯定此人必是修罗中人,他一身修罗华服,强大又纯粹的修罗神力更是让她难以抵抗——黑影忽而奋身反击,将她打得节节败退,原先天界被逼后退的几千里,又更加往回缩了许多。


难不成真的要将天界领地拱手相让吗,颜淡有些绝望,她身上已经负伤累累,也逐渐力不从心,果然她还是太小,根本打不过神力的修罗族人。叹息间,自己已经被掀翻在地,仙力几近枯竭,无力地看着对她凶狠劈下来的修罗神力。


下一秒,有人将她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,待嗅到一股熟悉清香,伤痕累累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,昏沉的脑袋也放松了最后一根紧绷的弦。“师傅,我打不过…”她眸中歉疚。余光,应渊挥手散出阵阵金光星尘,如流沙,正是这些看起来软弱松软的尘,是应渊仙力,最是强大不过,将对面修罗击得退回修罗地界。


颜淡扯扯应渊衣袖,迷糊中问是不是将仙界神器放在被破坏的天界领地最好,应渊点头,召出地止。颜淡在昏过去前看见了这座金光闪闪的莲座——既是认主的神器,想必更不必担心修罗族会挖出来利用它。


应渊抱紧了怀里伤痕血迹遍布满身的徒弟,目光带火地向黑影剜去,后者无所谓地耸耸肩,意思是谁让她来送死。应渊愤然离去,黑影才在黑暗中露出微笑,又是菡萏仙力又是神器地止,修罗族的生机,不多时便能重新再生。


颜淡是菡萏身,可疗愈万物,亦可疗愈自己,是以看着触目惊心的伤,不过四五日就恢复得七七八八,她一睁眼,就看见师傅和计都星君二人浑身泛着灵息,正为自己疗伤。


她师傅剜了她一眼,但还是嘱咐她下次不可冲动鲁莽,接着便出了去,只剩颜淡和桓钦在这里面面相觑,她抚了抚脑袋,问桓钦怎么回事。仙君打开扇子,掩面侧身细语:你师傅为了救你,快用了半身修为了。颜淡大惊,连师傅都要用半身修为才能救她一条小命,这修罗族是否过于强大了?!


桓钦闻言,有些许尴尬。颜淡也只是诧异修罗强大,转而又问起为何师傅会发现自己不敌修罗,她原本想让师傅去看看,结果发现师傅已经睡下了,这才自行前往。“我布星之时发现西南方向异动,一看你命星闪烁不止,便知你出事了,这才来衍虚天宫叫醒你师傅。”桓钦以扇半掩面孔,颜淡闻言赞同地点了点头,她自觉不适合自己做这种事,但若是与师傅几次并肩作战的挚友来做,想必不会挨打。


她问起后来这修罗族异动要如何处理,桓钦却缄口不言,捧着一碗药进来的应渊开口:“地止已然栖居在那里,修罗已难再轻举妄动。”


后来,颜淡快一万岁那年下界历劫,带回来一只黑鱼精。经年累月,她已然心神坚韧稳重,处事有方,干净利落,但面对九重天上的帝君师傅,她仍保留最初敬仰和欢心。


黑鱼初次来到九重天,泛着仙气和传说中森严可怕的天规吓得他几乎不敢前行,而她握着黑鱼手腕,到天宫之前信步而入,殿中有两人,背对着他们。上首的神君孤身而立,几乎一头白发,唯有其中几缕尚存着乌黑之色,在他下方后侧的人正仰头望着神君,一身白衣。


装得像不涉世事的黑鱼妖精一看那头白发便心中警铃大作,且他甫一进去就察觉气氛不对,可还没来得及阻止,颜淡便朗声喊了一声师傅,两个神仙同时转过身来,不约而同朝她温和展颜。


应渊一路走下来,赞赏地说了些话,桓钦也跟着上来,这才问到了他身上,颜淡答他是在凡间认识的妖族挚交,惊觉其颇有天赋,修罗蠢蠢欲动,天界已然退缩许久,他流浪人间着实白费,便一同带上来,自己教他东西。应渊和桓钦两双含笑温和的眼睛扫视而来,瞬间便将余墨根底看得一清二楚,后者打了个哆嗦,生怕二人薄唇一张说他是万妖之王,却只见二人并无拆穿之意。


应渊温声和他说了许多,说不必太在意天条天规,又为他安排了住处和修习的内容,一番交谈下来,妖王惴惴不安的内心安定几分——他曾跟随父母上过仙魔大战的战场,那场莫名而惨烈告终的战事颇有疑点,幼鱼时期的他亲眼见到母后为一黑影所杀,其身形透着仙骨仙气,他很早就怀疑仙魔大战其实根本是仙界自导自演——可如今看来,这温柔和善说着话的神君仙钿闪闪,魂魄精纯,并未违反天道。


思索间,颜淡已将他拉出殿外,兴致勃勃地要带他去方才师傅安排的地方。


2.

余墨左腕天生就带着浅浅淡淡,小小的一朵菡萏印子,周边还有若隐若现的金光包围,小时候母亲告诉他,这是他未尽的情缘,所以他在凡间等待万年,终于将菡萏等来,可他掐指一算,竟算出菡萏命中仍有一大劫,隐约指向他曾可望不可及的神界帝君。所以他心一横随她上天界,这种不安随着应渊那头黑白夹杂的长发映入眼帘而被加深,桓渊二人笑容和蔼温柔,可落在他眼里却觉得透骨冰凉,尤其是二人竟然心照不宣且一反常态地不戳穿他的身份时,这种恐惧达到了顶峰。


恐惧告诉他,颜淡的师傅和计都星君绝非只是天界仙神那么简单,他们二人命星诡谲,若隐若现,忽而低迷黯淡,忽而大放异彩,他曾旁敲侧击提醒颜淡,后者只回他,有计都星君所证,白发是应渊于仙魔大战中受创所致,至此,余墨缄口,安下几分的心又悬起来,心中更加肯定桓渊二人必有蹊跷——颜淡并不曾经历仙魔大战,自是别人说什么信什么,可他余墨不同,各族中究竟有无能使人受伤头发变白的咒术,他心知肚明。


于是今日,他撩拨手腕灵印,拿菡萏之气裹住全身,旁若无人地走进衍虚天宫,心下好奇宫中仙侍无一人上前阻拦,亦无一人前去通报,这倒遂了他的意——那两个奸诈之徒能蒙骗颜淡,有什么事必不会故意瞒着她,可到时候是自己忽而出现,没准能将二人一锅端了。


他与应渊并不相熟,今日闯入衍虚天宫已是不妥,何况此刻他大摇大摆迈入应渊寝殿之中,更是蛮上加蛮,无礼至极。而案前撑着头闭目养神的应渊君大概是闻见菡萏清香,唇角刹那便勾起惊心动魄一缕宠溺的笑,柔声叹“小莲花,今日师傅累了,怕是不能陪你去神树许愿了。”


一句含着无上宠爱的话出自以清冷孤高闻名的帝君口中,余墨都要扶着门框才不至于栽倒在地,他也不声不响,半晌,应渊缓缓睁眼,见到是妖王余墨而非徒弟的一刻,他作尴尬羞赧状,立即坐好,换上一副平静和蔼的面容,问他特意过来是有何事。不责怪他无礼,何况余墨看得真切,帝君动作和神色都变化得正常,可他眸中却一直平静如水毫无波澜,仿佛早就知道来者是妖王,并非自己的徒弟。


妖王上前,竟直接踏上应渊坐着的木台,悠悠然走到他身后,蹲下身,在黑白夹杂中缓缓卷起他一缕纯白的发丝,甚至开口明目张胆地试探挑衅,帝君这白发刺眼,我怎么不记得有哪族的术法可使人改变发色?


若应渊真的没事,当下就该面露愠色,呵斥妖王从他身边滚下去。可帝君只是化出一套茶具,在一片死的寂静中煮了一壶飘香热茶,斟了一杯,放在自己面前,请余墨一品。


“帝君,莫不是个臭名昭著的修罗吧?”余墨上手挽起应渊垂落鬓边的几缕黑发,贴在应渊耳廓窃窃低语。还未等他仔细观察应渊神色如何,门外便传进来一声怒不可遏的娇吼,他抬头,颜淡气得发红的脸庞映入眼帘,她身旁并肩而行的计都星君也担忧地加快脚步来到应渊身边,伸手推开他,蹲下身将应渊环在左臂中,柔声问他可有大碍。


没有比余墨更想揭穿应渊的人,可苦于他在颜淡心目中仍是一只筋骨奇佳的普通妖精,如何能得知仙魔大战中根本没有那样的法术。加之他本身,也确实看不懂应渊所作所为。


只见应渊轻轻摇头,不动声色避开桓钦的手,宽慰地笑:“颜淡,今日可还想去朝暮神树许愿?”被点名的小徒弟一愣,然后傻乎乎地点点头,附和道往常许的愿十有八九都实现了。余墨沉默不言,他自是知道神树为应渊所栽,她的愿都是应渊实现的。应渊是修罗,可他这番呕心沥血教导仙界之人、又对仙界恩泽万年的行为又作何解释?


回了寝殿,他思虑再三,唤来鲛人之后,这位在仙界已久,与颜淡私交甚好的心腹,亦是他灵鱼一类的首领之一。余墨叫他作录鸣,后者心事重重,施了隐身咒,一言不发地将他带到衍虚天宫,这一次依旧没有天兵拦他二人。


寝殿中却步出一白衣仙人,朝他们迎面走来,录鸣心下大惊,满头大汗,他的咒法并不精纯,面前这位仙法高深莫测的计都星君很容易便能看穿。可桓钦直视前方,旁若无人地穿过二人离开此处。录鸣正讶异自己仙法进步不少,余墨却在思考为何应渊不在,桓钦却能频频出入寝殿。


“就是此物,”录鸣一下六瞧见了应渊桌上放着的一樽菩提灯,其中并无灯芯,却以满得四溢的菡萏灵力供奉着一颗微微发蓝的残魂,“不过…上一次我发现它,还是在一个很难找的角落,像是被应渊偷偷藏得严严实实。”


余墨伸手去探,闭目,神识之中出现一席人间蓝袍,一双灵动活泼的眼眸,而那张脸,俨然就是应渊帝君的面容。“这菡萏灵力中还有菡萏真气。”余墨声音骤然变冷,他原本对应渊心存幻想,如今却统统打破——修罗就是修罗,一面虚情假意用心教导,一面抽取真气温养自己,明知会损伤妖族本体,却还是对颜淡下手了。


枉颜淡处处为他着想,处处尊他敬他,处处维护他。余墨暴怒不已,心尖狠狠发酸,他深爱的女子受到如此无情利用,现下他也再顾不得什么身份,就算是颜淡恨他骗她,能让她看清师傅的庐山真面目,趁早远离,也是好的。


他在衣袖中细细抚着左腕上的菡萏,心中已有抉择。


余墨大步迈进神树之境时,颜淡正与应渊道别,她粉衣飞扬,面容明朗,笑意嫣然,后者面上依旧挂着鲜有的微笑,遥遥望去,余墨竟觉应渊和颜淡,些许般配,些许熟悉。粉衣上仙朝他走来,显然应渊已经同她说过什么,此刻已不再恼恨他——颜淡甜甜一笑。


应渊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正细细将颜淡的愿牌以红线绑好,正要挂到树梢,却被余墨伸手狠狠掐住手腕,后者凉声道:“她许了什么愿,帝君不肯实现,不如交给我,我来助她。”愿望不可说破,如今既被刻于木牌之上,示于天地之间,此愿必然不可能再实现,他眼疾手快地抢过应渊手中的木牌。应渊握得很轻,仿佛是专门等他来拿走一般,只见上面赫然刻着「愿此佳期永恒」。有心动之人相陪,有敬爱之师教导,有和平安宁三界,有坦荡光明仙途。


余墨问他,这上面哪一条不好,要你费尽心思不满足她。应渊不言,温温地看着他笑,若非他早已预料应渊乃是万死修罗,这幅温慈面容,不枉他为神。余墨自指尖燃起玄火,要毁掉木牌,要颜淡的愿应验,可木牌受焚不时,他左腕上的菡萏便开始刺痛。余墨连忙挽起衣袖,只见其中菡萏渐渐暗淡,周边的金光却越来越盛,不断向中间的樱粉色吞噬,源源不断地朝其输送灵力。疼痛难忍,余墨停下了焚烧。


冰凉的手忽而伸到他手心里,余墨吓了一跳,抬眼,是应渊从他手心取走了木牌,来不及思考为何应渊双手骨瘦冰凉,金色的灵力自神君手中散出,应渊忽略余墨惊疑目光,开口淡淡道:“你想替她实现愿望也未尝不可,终归有那么几条,有你足矣。”


余墨冷笑,说话比还唱歌好听,难道要他和颜淡说她那师傅不是什么神仙,不过是一臭名昭著的修罗?颜淡要如何信他,又要对他隐瞒身份作何感想;你为她师傅上万年,你可想过她日后要如何面对你?应渊看他面色不善,当知余墨为何忧心,他又笑得清浅,边踮脚梁木牌系在树梢,边轻轻开口,“我只教了她分黑白是非,从未教她恼恨不必要的问题。”


怼余墨怔愣的神情视而不见,他擦身而过走了几步之遥,再回头,唇边笑意已然不存,一双幽黑深邃的眼眸仿佛将余墨看透,满面阴冷,薄唇凉声,说得他透骨生寒:“鲛珠泪,菩提灯,你都从未打算过,又从未看到过吗?”


余墨只被吓了片刻,立刻又重新站定,既是应渊送上门来,他绝不心慈手软。


衍虚天宫一如既往寂静,唯有洒扫的仙侍在其中踱来踱去,还有中庭小溪潺潺流水,成了宫中不多的动静。


录鸣要去修罗地界探查一番,说是库中典籍稀缺,仙界中人学不到修罗一星半点,后来万一交手便如同无头苍蝇,毫无胜算。应渊似乎并不想他去,连连回了几句还有别的选择,可录鸣下定决心非去不可,应渊只好点点头,目光忧心,“让颜淡跟随你去,她若能亲眼目睹修罗实况,于她有利无害。”


录鸣觉得帝君说这句话时有些许不忍,对他心知肚明的鲛人心中微冷,认为他在不忍颜淡要亲眼目睹自己师傅竟是如此败类,丝毫不知应渊此举是在保他一命。“不必。”录鸣向他拱手,毫不留恋地告退。


应渊怔怔望着录鸣背影出神,叹息,将手中玉笔轻轻放下手中玉笔,身后屏风之中,有黑影耸动,捣鼓片刻,却悠悠行出一白衣仙人,手中托着一樽香炉,檀香一支,缭烟悠然,本是与仙界仙气缭绕的情景极为相配,可那人周身阴冷,赫然如鬼。


香,模糊那人温润面目,“明知有生门,偏向死路行,是他不堪救。”桓钦声音冰凉,移眸看向坐着的背影。应渊那头黑白夹杂的长发,如今大多都已花白,惟剩发梢仍旧深黑。背影回头,将他冰冷又如玉的面庞收入眼底,少有地向桓钦笑了:“留他三魂七魄,投入轮回。”


桓钦没像从前一样揶揄他心慈手软,蹲下身细细凑近,伸手去抚应渊眉间,带着白光的指尖覆上利落的红纹,再离开,樱白仙钿微光闪闪,桓钦对上一双疑惑的眼睛,其中映着自己逐渐展开的无奈笑颜:“花钿。”


连忙伸出两只手捂住额头,应渊亦无奈,唉声叹气:“藏不住了。”眼前人捂头苦恼的样子太过可爱,颇有幼时少主挨尊主叱骂的模样,桓钦笑出声,伸手揉乱应渊发丝,惹来后者烦厌嗔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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