寥寥

速打一篇短小意识流,之前说过的前任+师徒设定,有点小虐(主要是我写不出来虐的感觉)

灵感来自dy刷到的一句话“你改变的那部分我,代替了你永远地与我站在一起”


1.

这里阴冷潮湿,银杏叶落的美景不过空有其表而已。


他走到应渊面前,这具已经难再受折磨的身躯坐在高高垂落的秋千之上,以双手抓住粗绳,将头倚在其上,待他蹲下身,应渊无神的眼眸中出现他的倒影。


应渊眼神依旧失焦,声音却柔了下来,他张嘴淡淡笑言,想要在临死前看看师傅的模样。不是帝尊的模样,不是计都星君的模样,是陪他长大的少年桓钦,教他修罗术法的师傅,灭族之时扔挡在身前庇佑他的修罗将军。


桓钦终于没再用冠冕堂皇的说辞拒绝他,眼睛一睁一闭,轻而易举就唤出了修罗桓钦的模样。应渊失神的眼眸,终于缓缓凝聚起一丝光华,指尖惨白,轻轻擦过桓钦面颊,心神微微激荡,破碎的心脉又受一击,一口血又从唇齿间涌出。


“我何时教过你这种歪门邪道。”桓钦伸手轻轻擦去应渊唇边血渍,站起身,坐到他身边去。


“没有吗?”应渊笑,艰难地挪动身子,将头靠在桓钦手臂,像小时候挨在桓钦身侧看星子闪烁一样。


2.

应渊两百岁,为幼稚小娃那年,遇见了已负有天才之名的少年将军桓钦。还在为取不到树梢风筝而苦恼的年纪,没学会跑就想飞,应渊缠着这个受了伤回来养病的将军教他轻功,将军哈哈大笑,说他小小年纪,胸怀大志,应渊点点头,“学会轻功就能自己去风筝了,就是顶天立地的好人了!”


少年将军笑容骤然消失,欺负奶娃娃智商不高,当着应渊的面,直言:“有您这样的少主,我看明天就是个被灭族的好日子。”果不其然,应渊啊了一声,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,一头白毛片刻就炸起凌乱,他虽听不懂,但少年将军眼里的鄙夷太明显了。


玄夜没空管他,他身上又有神的血脉,修罗族没有老师愿意管他,族中长老们要么和那些师傅们一样怕死,要么就是和泠疆一样心慈手软,教不好人——族里真的没人管应渊,久而久之个个都觉得应渊是个没人要的孤儿,就连小孩们也带头孤立他,玩闹时欺负他、故意推他、围观笑他,也是常有的事。


“别人都有师傅,都有人管,是不是?”


“是。”应渊抬头看他,抬了很久,脖子很酸。大大的眼睛溜溜地盯着他看,点了点头。


“你想不想要个师傅?”桓钦蹲下身。


“可是…父尊不给我请。”应渊费力地往上提了提于他而言太大的风筝,有点小失落。


“你就说想不想要!”桓钦没忍住,两只手齐上,揪住了应渊小脸上的肉。


“想。”应渊不挣扎,被揪着脸,应得含含糊糊。


桓钦看了看自己身上一年好不了的伤,狠狠一拍小应渊的背——白色的小身影踉跄出去几步,重重咳了咳——“记住本将军,我叫桓钦,以后就是你师傅了!”


做少主的师傅本是风光,可一举一动皆会在族人眼皮底下,而不为人知地做不为人知的少主的师傅,才能让桓钦各式各样的私心得到满足。比如他赶鸭子上架要应渊先学飞后学跑的教育实践得到了充分证明:不得行。


他抱着重重摔下来,摔得满嘴胡话的小应渊,火急火燎赶回将军府大叫神医,途中手臂收了收,满足了第二层私心:小少主白白软软香香的,手感真好啊。


小少主不愧是修罗尊主和上始元尊的孩子,不仅摔不傻,还筋骨奇佳,天赋异禀,什么东西桓钦只教一遍就会(轻功除外),检查功课时应渊对答如流时,桓钦第三层门下高徒的私心又得到满足。


明明把应渊当作一时兴起收的小玩具,可将军伤愈再出征,真正到了离别的时候,桓钦看着小少主哭成泪人,满脸泪珠的样子,不由得也红了眼眶,证实了一下他心中想法:他何止想陪他长大,他大概是想花一生的时间保护应渊一辈子。


“等我打完胜仗归来。”


3.

等他胜仗一场接一场,岁月一年迭一年;八百岁的应渊先是看见了桓钦,朝他甜甜地笑,接着欢心雀跃地扑进他身边的玄夜怀里,这次他没被神色疲倦的父亲轻轻推开——玄夜双眸都透着对杀伐的疲惫厌倦,蹲下身把应渊抱起。


“尊主若不想再战,就此休养生息也是好的。”转息轮频频施法,几乎透支了玄夜血肉,方才上始元尊无情一击,才让他心如死灰。


好战的桓钦终究害怕尊主何时就撑不下去,而在看见应渊的一刻更心神柔软;接着带着同情的目光注视玄夜抱着应渊向寝殿走去的背影。


修罗族消停了,三界先是惊讶,后是怀疑其中有诈,可见修罗尊主天天将自己困在宫中,修罗将军不再出征,痛失闻风丧胆之名。


一千八百岁的应渊不若其他修罗媚骨天成,半神血脉令他有仙姿道骨之风,时常站在修罗神树下为父尊祈福,檀珠一串,双手合十,低眉阖眼,一身清冷。


身后有响声,他借着合十的双手和低下的头,悄悄擦去落下的眼泪。殊不知桓钦对他最熟悉不过,一动一静,都能知应渊心境如何。


他心疼不已,把眼前瘦削的身躯揽进怀里,慢慢收紧了手臂,柔软的心志一同冷硬起来。


“应渊,我会保护你。”


应渊双亲骤然相杀,修罗灭族;天界正追杀着这个修罗后裔,如今的路仅有两条,要么坐以待毙让应渊等死,或是由他上天界,将那伪善的帝尊杀了。


他心怀大志,应渊何尝不是。少主天资极高,又一心向着三界和平,原本能将修罗一族从这征战泥潭中拔足而出,可不等他心中安宁愿望实现,上始元尊杀到修罗地界,和玄夜同归于尽;上神承载无尽幽恨的仙魂四散,将修罗大地燃做灰烬。


4.

桓钦目光悠远,挨着他的人仍有几缕轻浅呼吸。


这么说起来,他还真的教过,还是以身作则教的。


灭族时,他可以带着上始元尊之子上天界,有应渊半身神脉护佑,无论如何也不会死。可他只宁愿洗去一身引以为傲的修罗血脉,杀上天界,潜伏千万年,一朝杀光拂清虚伪的神仙们。


宁愿被天地指责杀人如麻,哪怕让应渊眼睁睁看着自己一身命债,只要能护他不被天界提防、不被天帝苛责、不被她人逼迫,桓钦问心无愧。


「只要能把想保护的人藏在身后,哪管自己如何呢。」


神棺林里,应渊浑身发抖地看见桓钦一身的血,原本想跑,却被他死死抓住了手。应渊神色崩溃,凄声道明明无畏被当作护佑苍生的工具,只要有他在,被天界提防有又何妨,他何至于此,桓钦说了这句话。


应渊把她护在身后,下川,献祭,劈山,犯天规,受情罚,跟着她下凡,挡下九幽怨刃,魂魄因果不绝,累得一身血腥。他还记得自己那时毫不犹豫选的情罚,又不要命地锁仙忆,实是桓钦的天帝眼里,都快喷出火来了。


如今他修为都用来捅破天幕,送走她,仙力全泯,只能在地涯气息奄奄,静静等死,将这句话原封不动送了回去。


桓钦自嘲,他上天界,就是为了保护应渊,可现在他要保护的人却一身血地轻轻挨在他身边,过不了多久就小心翼翼地撑起坐好,软软地要他快走,眼眸含星。


“可别耽误时辰。”天边已要破晓。


“应渊,你就没有什么要同我说的吗。”


5.

天宫之中,桓钦立在那边,女子一身红白繁重华服朝他走来,面容娇羞微红。他展开手心一张握了许久的纸,他怕应渊什么也没写,他怕它只是白纸一张。桓钦问他是否真的无话可说,应渊才将它给了他。


一轮圆照地,合影向前归。


应渊再让他走,终究合了他心意,没再喊他作师傅。


桓钦把纸向前递去,烛灯烧尽了它。

评论(1)

热度(28)